秋水仙素

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一级律师·顾燕】朝生暮死

自己的生日点梗,最近刚好看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虽然并没有艺术常识,但还是想写一个画家和模特的故事~

两条时间线:P:Past  N: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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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是在毕业旅行的途中遇上的那位老收藏家,对方惊讶于和一个法学院学生聊起艺术来竟格外地投缘,以及——

“说真的,应该有人照着你的模样画一幅肖像画。”老收藏家如是感叹,“不过你这样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起来我这里有幅画可以给你看看,我也是机缘巧合,竟然能在入土之前收到一副燕绥之的画。”

老收藏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宽容地理解了眼前的年轻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与随之而来的沉默,颤颤巍巍地打开保险柜,取出那幅他视若珍宝的画。

“是……肖像画吗?”顾晏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问道。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燕绥之。”老收藏家慈和地笑了笑,“他从不会画肖像画,不过这也正是我对这幅风景画如此重视的原因之一。”

“有幸去过他的临湖别墅的人应该能够认出这画的就是他家花园里的风景,但我总觉得,这风景背后像是藏着一个人……”老收藏家戴上眼镜,手指隔空在画布上拂过,几近失神般喃喃低语,“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一个人在这幅画里存在过,可我看了一辈子的画,难道还会走眼吗……”

“您没错。”顾晏轻轻地说,像是怕惊醒画里一个不愿醒来的梦,“这里……确实有一个人。”

可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毕竟,谁又能在画里住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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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刚上大学的学生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句邀请就决定休学一年,但如果发出邀请的人是燕绥之,那么一切都可以重新考虑。

没有人能给燕绥之的画估价,因为他从未主动卖出过一幅画。凭着早亡的父母留下的家资在他在最顶级的收藏家圈子也足以傲视群雄,然而真正轰动收藏家们的是他在他父母的葬礼上放入家族墓地的一组油画——

那让所有人知道了什么叫美,或者说,什么叫天赋。

那一天之后无数慕名而来的人守在他临湖别墅的雕花铁门前试图递进一张名片,然而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彬彬有礼道歉不能够开门,说先生的画不会卖但也许会不定时地赠出,不死心地在门前空守其实毫无意义。

那之后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听说在某一个地方的邮筒里发现了署名燕绥之的包裹,只有收件人的地址而没有姓名,至于收到画的人是不是能够欣赏,燕绥之并不在乎。

这是个在画画的时候也要穿上百合领褶边衬衫的男人,说话时微笑优雅得无可挑剔,顾晏站在雕花铁门前已经快两个小时,抬眼看了看别墅前大片蓊郁的花草,想起自己鬼迷心窍地在开学不到一个月就办理休学手续,也只是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

“我希望你能够做我的模特。”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应该被画下来。”

·

一幅被折成纸玫瑰的画从别墅三楼的窗口扔下,插进了顾晏的领口。

纸玫瑰拆开是铁门的钥匙,画纸上有简单的几笔速写,一眼就能够认出是之前站在门口徘徊的顾晏。

而窗前那人脸上毫无被发现故意把人晾在门外的尴尬,在窗口优雅地把手按在胸口俯了俯身:“抱歉,刚才一时兴起,练了两笔人体构图。”

说完见顾晏站在门口没反应,燕绥之又笑眯眯地说道:“别这么容易生气啊,顾晏同学。难道是觉得我没有把你的美画出来吗?”

“……”顾晏脸色越发冻人,沉默着开了雕花铁门,穿过花园来到别墅阶前。

燕绥之穿着灯笼袖的白衬衫站在门口,上面沾了几点颜料,笑意在微微上挑的眼角铺展开:“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顾晏同学。”

而顾晏看着他,意外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和我道歉:我既然来给你做模特,你用我练习人体结构理所应当。”

而且……如果说燕绥之画他画得不好,那么这世上再没有画画可入眼的人。

燕绥之愣了愣,他以前也没用过人体模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都像顾晏这样有觉悟:“那我还得告诉你,接下来大多数时间你都不得不只能和我待在这里,别墅的老管家退休回家了,而我暂时还没有继续雇人的打算。”

“为什么?”

“我需要一段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燕绥之理所当然地说。

当然,是为了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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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这么觉得?”老收藏家有几分诧异。

顾晏垂下了眼睛,他不是觉得,是知道。

“可是谁能够被他画进画里?他曾经的恋人吗?”老收藏家笑了起来。

“不是。”顾晏说,“只是一个……模特。”

·

曾经的恋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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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深,花园里风吹草长,他在洒满阳光的画室里对那个用画笔认真描绘他模样的男人心里生了浅晦的情愫。这当然是他的错,可是,每每看见在作画间隙,燕绥之倒一杯冰酒,漫不经心地向他举杯致意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世上那么多人想求一幅燕绥之的画,其中有多少是为了艺术,又有多少是为了这个人呢?

“顾晏同学,请你把头转过来,看着我。”

不然阴影的角度会不够完美。

“你这样让我产生了一点误解。”顾晏并没有回头,语气平淡地说。

“什么误解?”燕绥之把酒杯放下拿起了画笔,头也不抬地问道。

“……误以为我可以说一些荒谬的话,或是做一些唐突的事。”

燕绥之挑了挑眉:“比如?”

“……我会开始期盼,你对我有一些超出常人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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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率最高的答案。”老收藏家摇头笑道,“的确……从来没听说燕绥之爱过什么人,不然他那样的人,怎会不给自己的爱人画一幅肖像画呢?”

燕绥之画过多少幅他?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姿势……

唯有眼中总有着深沉难解的情绪。

“他爱的是艺术。”顾晏说,“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的每一幅画都是他给爱人的肖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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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燕绥之这个人,骨子里刻着的是艺术的魂,他说的每句话都真心实意,可是他有的是怎样的心呢?

“当然。”燕绥之轻松地说,“画家与模特之间必须有超出常人的情感,不然我的画里还剩下什么呢?”

“把头转过来吧顾晏同学,不过也不用直接看着我,不得不说,你把目光避开的模样真的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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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有过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

“唔?”老收藏家已经有些困了。

“那时,我想过从法学院退学,去学艺术。”顾晏自嘲地弯了弯嘴角,“而且,想去做……燕绥之的学生。”

·

那幅画画的是从临湖别墅三楼的画室的窗口看见的花园,花木繁盛得几乎要从画布上溢出,间隙里寥寥几笔清澈的蓝色,是潋滟的湖水。

画布上是黄昏与夜幕交叉的时刻,天空泛着层叠的湿润的蓝紫色,而云朵则是金红的,大片色彩渲染,瑰丽得不可思议。

顾晏的目光长久地在花木间徘徊,那里本应该站着一个人,身姿却被花草遮掩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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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别。

“再见了顾晏同学,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配合。不过,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画肖像画了。”

顾晏拖着行李箱站在花园的小径上,回头看向画室窗口的人:“为什么?”

“因为我不认为我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模特了。”玻璃上的反光里燕绥之面容模糊,让人分不清他脸上是否有着戏谑的微笑,“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顾晏突然涌上一阵冲动,脱口道:“我可以留下……跟着你学艺术。”

燕绥之的话听不出真心还是假意,云淡风轻地:“梅兹大学法学院很难考的。”他顿了顿,“而且,我不收学生。”

·

时隔多年,燕绥之依旧记得顾晏站在那里的模样,身姿挺拔得无可挑剔,微微低了头——满目春光里,竟独他一个是黯然的。

燕绥之摇了摇头,回神继续画手上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他画完的时候已经天色见黑,偶一向窗外望去,竟发现顾晏还站在那里。

燕绥之还没来得及咂出心里莫名涌上的一丝情绪是什么滋味,就见顾晏抬起头,在暮色苍茫里,轻声说了两个字。

风声把他的话音传到燕绥之耳边,模糊的,听不清是“一瞬”还是“一生”。

·

燕绥之想过把那一刻的顾晏画下来,无数次提笔却又不知如何落下,那莫名涌上的一丝恼人的情绪把他的艺术直觉弄的乱七八糟,最终落在纸上的,只有那大片繁茂的花草。

可花草背后藏了一个人。

那么,就藏在那里吧。燕绥之想,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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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燕绥之不收学生。”老收藏家睡眼朦胧地说。

“是,所以我回了学校,继续学法学,现在已经拿到了律师事务所的入职书。”顾晏说,“我的一生,本该这样度过。”

休学的那一年在漫长的一生中,不过也只是一瞬。

“现在说这样的话也许还太早,可我总觉得,我这一生,也许盼望的就是那么一瞬。”

“或者说,再长久的一生,也不过就是我走进那座别墅,再回首的那一瞬。”

·

老收藏家已酣然入梦,顾晏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把那副画翻过。

他没有猜错,背面写着那副画的名字:

朝生暮死。

顾晏第一直觉那名字也许不是燕绥之取的,燕绥之怎么会知道他私心里以为那不曾说出口的情意是朝生暮死也足以,可那确实又是燕绥之的笔迹,顾晏确信自己不可能认错。

老收藏家忽然摇了摇头,醒过神来,见顾晏盯着画背面的名字,于是道:“这名字起得倒好,倘若那画背后有一个模特,那画家和模特的感情也只有一幅画的缘分,所以叫‘朝生暮死’。”

顾晏笑了笑,他想,燕绥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端着冰酒站在画室的窗前看花园里夏日的浓阴。

这世间多少淡薄的缘分如是:

萍水相逢,聚散随意。

所谓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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