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仙素

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杀破狼·长顾】梅骨

近来忙于期末复习,错过了200fo应该开的点梗,暂且把这篇当做200粉的福利吧。

续P大lofter番外《帝都新风尚背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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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分明记得自己是在两江大营的帅帐里,眼睛一闭一睁,竟然就到了京城。

然后便又是昏昏沉沉昼夜不辨的数日。

那些从前被刻意镇压的伤病意识到这具身子的主人不必再勉力支持,纷纷发作了起来,好在四海清平,给了大将军一点养病的空隙。

流年一转,便是岁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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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在深夜醒来,身边卧着的人立刻将他往怀里拢了拢,轻声问道:“子熹,是冷了吗?”

顾昀摇了摇头,想起帐中未点灯长庚未必看得见,便开口道:“没有……外面是下雨了吗?”

他耳目尚未完全康复,原本听不清窗棂上的沙沙雨声,但,悠长的安神香气息里带了些湿润清凉的水汽。

“是,里头还夹着些雪。”

顾昀觉得背后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些,年轻人紧张地低声问他是不是身上哪里不适,被子厚了还是薄了,安神香浓了还是淡了……顾昀一概摇头,伸手摸了一把——长庚仅仅是和衣卧在他身侧罢了,新皇登基的头一年就要发起改革,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是不得不有的事。

何况现在也没有人在他身前护着了。

那个被他在寒风朔雪中抱回的孩子布满泪痕的脸在虚空中逝去,身形单薄的少年披着重孝走进侯府,在他没有看见的四年里骨肉渐丰,没有接下玄铁营,而是用双肩扛起了整个大梁江山。

朝堂上的波谲云诡、战场上的千钧一发、西洋的炮火、北蛮的蛊毒……这些终于都离他远了,而那些在伤病发作时难捱的长夜,他也终于再不必一个人度过。

他只想在余生尽力,多留一点不病不残的岁月与长庚。

顾昀想着,便又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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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梦,恍惚又是从前。

那时他刚被接进宫里不久,元和帝千依百顺地疼着,某天听到宫里来了个术士,便大着胆子躲在偏殿屏风后面偷听元和帝如何接见他。

那术士据说是会看骨相的,江湖人说话也不避讳,道元和帝的骨相不过是个富贵守成,元和帝却也不恼,让他继续说还瞧了谁的骨相。

那术士便道,从前瞧过老安定侯,那是一副天生地造的将军骨;瞧过长公主,是尊贵的金枝玉叶骨;还有山西陈家最好,小辈里个个都是神医骨。

顾昀很是不屑:老侯爷戎马一生,长公主金枝玉叶这谁不知道?便是那山西陈家,家传的医术也是天下闻名。元和帝却微微地笑着,道大师且吃杯茶,又问他可瞧过别家小辈。

术士便道,先前去护国寺,见着一个模样端正的小和尚是正经的佛骨,只可惜了口不能言;去过沈大人府上,他家那位小公子却是个灵秀的才子骨。

顾昀不关心和尚的事,认定了这术士必是眼瞎:沈家那个小公子说的可不是沈易吗?这饭桶身上哪有一星半点和“灵秀”“才子”这两个词沾边儿的?

元和帝绕了半天,看着术士把茶快喝尽了,才闲话道朕的三个儿子方才也叫大师见了,不知大师觉得他们资质如何啊。

术士慌忙地就放下了杯子。

元和帝捻着手上的佛珠眼皮都不抬,大师你只管照实说,朕自己也不是帝王骨,犯不上因为这个难为你。

术士便道,太子骨相与皇上相似,只略薄相;二皇子的骨相却合了“不安于世”这四个字;三皇子生得好,那可是真正的“冰肌玉骨”。

元和帝略过了二皇子的那几句话,追问道,原来阿晏的骨相才是最好?

术士摇了摇头,冰易化玉易碎,都不是长久之相啊。

那日术士没能走出宫门,也没见着自己这些话一一地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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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院又贡上了新巧样式的花盆,长庚选了两个端回侯府,里面攒三聚五地栽着水仙,顾昀的屋子里除了安神香也不熏别的,倒衬得花香分外清幽了几分。

顾昀瞧着水仙茎叶上裹了一圈红纸,不怎么惊讶地感叹了一声:“快过年了呢。”

顾昀啧啧地感叹道:“这是新皇登基的头一个年,各处都在花了心思操办吧……也不知道哪个就入了你的眼,讨了我们小陛下的欢心。”

长庚叹了一声:“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顾昀忽然想起了前事,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从前我养在先帝膝下的时候,曾听闻一个术士说先帝虽只是个平常的富贵骨相,命里却是注定要有一个天生帝王骨的孩子的,李丰不是,说的便是你,长庚。”

长庚拨了拨炭火,不太热切地说:“那术士可看出了,你这一身病骨呢?”

顾昀道:“那可不,他八成是知道我这身子骨跟钢板有缘,说我没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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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忽然一歪,脚蹲麻了的顾昀从后面龇牙咧嘴地滚出来,元和帝和术士俱是一惊,见是顾昀,元和帝便笑着对那术士道这是安定侯府的小侯爷了,朕自觉几个皇子资质都不及他,望他有老安定侯的那一身将骨才好呢。

术士说话的时候顾昀一直在揉腿,还没等他头抬起来便听见术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皇上千万要相信小人,那北蛮来的皇贵妃和秀郡主分明就是祸国殃民的祸水骨,纵然貌美不过是粉骷髅罢了,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定然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顾昀默默往后缩了缩,听着御前侍卫把术士拖下去,惋惜着这术士长了副唬人的高人模样,却原来真的是个傻子,皇上就是知道他的话句句属实,才要他的命啊。

而元和帝看着坐在旁边的顾昀,喃喃道,梅骨,梅骨,果真是先帝的血脉,注定了要做千古风流人物的……

偏殿外的梅树上积雪太重,枝条发出一声脆响。

元和帝笑了笑,子熹,你也是宁折不弯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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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那术士说的是倒霉的霉吧,我这身骨头却也遭罪,战场上那是刀剑无眼,又遇上你这个小狼崽子……折腾起人来跟要拆了它似的。”

这数个月来长庚着实委屈,却并未顺着顾昀这话撒娇调笑,半晌方道:“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子熹,子熹,我几生修得到一个你?”

世人以病梅为梅之上品,愈瘦愈显其姿,愈寒愈见其傲。不为孤标,君子好之;不鄙浮媚,清徽存之。远而望之,凛凛然有刀兵之气;迫而察之,潇潇然辨曲直之态……

经年落拓,风华不减。

层冰积雪,淡浓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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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梅花还是老侯爷年幼的时候种下的,今岁开得晚,年关将近了才只得疏疏落落的几十点嫣红。

顾昀早年家书,曾有“愿来年能赏侯府几枝春梅”的字句,后虽觉得不吉利划了,但心下却是始终惦记着的。

沈易接了顾昀赏梅的帖子,抱了自家老爷子酿的两坛酒前来赴约。

才踏进院子,沈易手上的酒坛子差点儿直接砸在了地上,一阵退敌之音震得梅树上雪落了花又落。

“顾、子、熹——”

“这叫:‘玉笛谁家吹落梅’,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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